风也不说话

【瓶邪、黑花】幕落

【肆】下


小花足足睡了三天三夜,然后在第三天半夜里用耍杂技的身手翻出七层楼高的私人医院,跑到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黑瞎子的停尸间,轻而易举地用一根细铁丝撬开了门上厚重的大锁躲了进去。等到我们发现并七手八脚地把他从冰室里抬出来的时候,他的体温,已经和尸体不差多少了。

再次把这个人送进医院后,我和胖子秀秀合计了一下,解家人终归不可靠,我们现在几乎已经是他仅剩的可以相信和依赖的人了。小花这么多天没动静,保不准底下哪个盘口出点什么岔子。秀秀手上毕竟还有霍家,管不了这许多。小花手上有半个北京城的伙计,以前没什么,现在他一倒下,怕是想害他的人多得是。便定下来,晚上若是没事,都来陪着,白天就轮流,光天化日的,那帮人胆子还没那么大。

小花醒的那天我正好不在,长沙的盘口出了问题,在北京长途电话打得我心力交瘁,刚和局子里的人谈完,就接到了电话。电话是秀秀打来的,这个只比我小了两岁,颇有霍老太当年风范的女人,竟然在电话里抑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哭腔,吓得我差点把桌子给掀了。我只听见她少有的语无伦次:“吴邪哥哥,你快过来……小花哥哥他出事了……”

等我赶到小花病房门口,看见走廊上一脸焦急的胖子和秀秀,狠狠喘了两口,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!”胖子看了眼还在状况外的秀秀,拉着我走了两步说:“今天不是轮到我嘛,我下楼买饭的时候碰见秀秀,她说今天没事,也来看……”我打断他;“说重点。”他挺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,还是继续说:“我们上来以后发现花儿爷已经醒了,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着前面,嘴巴在动,我凑上去听了听,没声儿。秀秀看了一会儿,上去拍了拍喊他起来,花儿爷就瞟了她一眼,沙着嗓子说,别闹,我和瞎子说话呢,一边玩儿去。然后继续看前面的空气,眼神和你当初刚听说小哥死了差不多。秀秀没见过他这个样子,怕了,这不就给你打电话呢。你别说,饶是胖爷我胆儿肥,也禁不住你们几个死的死,活着的跟没有心一样,胖爷我看着心里也TMD疼。”

 我帮着安慰了秀秀几句,轻轻推开房门,小花还是坐着,不过眼神肯定是比方才胖子说的要清明了。他看我进来,冒出一句:“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。”我愣了一下,随即反应过来。医院病房的隔音效果并不好,小花耳力极佳,刚才胖子说话也没遮掩,他自是听见了。我也知道,他这么说了,就是要我不要去安慰他,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明白了意思,我也懒得再说什么,坐在旁边的凳子上,陪他看窗外无聊的风景。

其实我和小花虽然是发小,年纪差不多,他却活得比我艰难得多,比我更早窥探人心。我虽说辛苦,二十六岁前过的全是安稳日子,后来还有三叔和这一帮子好朋友撑腰。可小花在我还在象牙塔里头疼一次又一次的考试时,开始学着怎样在台前幕后都做一个戏子;在我躲在古董店安逸地吹着空调的时候,已经开始往身上抹血。婊子无情,戏子无义,相对于我的无知笨拙,他早已在枪声和人命里明白了这句话,并且在人生的戏台上长袖善舞,游刃有余。做我们这行的,非得比对手更狠才可能活下去,不然,连怎么死的不知道。只是越是无情无义,便越是重情重义。我不知道黑瞎子如何取得小花的信任,但我太清楚,一个可以让小花把心和身体全部交付的人的离开,足以让他痛苦到心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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